第(2/2)页
是了,他执念这么深,怎么可能堕为邪修。
“情”之一字,误人啊。
启颜和危在野二人虽然不知晓内情,但看掌门的神情和小童的话,也猜出来了些。
众人想至此时,等的最后一人也踏入了大殿。
来者身姿颀长,面容清丽,不施粉黛,眸中一潭死水,神情淡漠,素白的法衣不绣任何纹路,简单到极点。
只是,她的左臂上,坐着的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傀儡人,被她小心珍视地揽在怀中,从头到脚的物件无一不精致,无一不是难得的奇珍异宝。
她环顾大殿,最后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跪在地上的宴欢身上,她启唇,声音并无起伏,问:“掌门说的,可是此人?”
华清子颔首示意。
素衣女子随之上前,右手抓起宴欢的头颅,又改抓为拍,一掌直接拍在宴欢头顶。
宴欢原本就被宋鹤卿用符文困锁住,全身上下基本只有头可以动。
而就在那一掌拍下来的同时,宴欢脸上的所有不甘,抗拒,恐惧,全部被冻结。
最后一瞬,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,这一表情被定格。
女子在宴欢脑中抽出一个光团,抛向空中,同时迅速单手结出法印,将其打入光团。
在女子的操纵下,光团在空中犹如画轴一般展开,跳转播放着宴欢的前半生。
女子很快就找到了宴欢记忆中不对劲的地方,拨开其他,将那段被黑邪雾气掩盖的记忆扯出。
其余记忆回到宴欢身上,女子又神色不变地粗暴撕开黑雾,拿出里头被包裹的记忆团。
那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。
众人在光幕上,看见了一双同宴欢长相相似的男女,约莫是她的父母。
在宴欢的视角下,满身血糊的父母几近癫狂地用衣服裹着什么冲进屋子里,又踢开屋内摆设,弄出一块空地来。
他们咧开嘴大笑着,瞳孔缩小,面目狰狞恐怖,他们虔诚地痴狂地献祭一样趴在覆盖尘土的地面,咬开手指,用血在地面画出一个阵法。
宴欢缩在角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。
最后一笔落下,血洇入地里,腐蚀出一寸高的沟痕。
阵法中央,一团黑雾逐渐浓稠,最终化为黑水顺着阵法走向流入沟痕中。
夫妻二人兴奋地浑身抖如筛糠,他们这才舍得拿开怀中的衣料,露出里头晶莹剔透泛着玉泽的骨骼,他们将三十六节无情骨放在阵法指定处。
而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之时,阴邪的阵法聚集出一个散着黑气的硕大骷髅头。
骷髅头张开大口将欲逃跑的夫妻二人咬住,在嘴里嚼碎,煞有其事地吞吃入腹。
末了,那骷髅头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宴欢,令人毛骨悚然地发出骨骼碰撞的“桀桀桀”声,消失。
女孩一动不动躲在那,停了一下,受了蛊惑,受了指引一般,她起身朝着阵法的方向走去。
可,她又好像只是很好奇,是什么东西能让她严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变成那般模样。
她的脸上并没有失去双亲的痛苦,眼中闪着诡异的光。
天生坏种。
殿中的几人看着宴欢进入阵法,替换了骨骼,又看见黑气将她这一部分的记忆覆盖,修改成“父母上山打猎,尸骨无存。”
而她周围几户人家的记忆也被模糊,引导。
黑气只能勾起人心中的邪念,不能凭空让人生出坏苗。
这宴欢前半生安安稳稳,顺风顺水,父母相敬如宾,又宠她爱她,此般还能生出邪念,除了天生坏种,也说不出什么来了。
又或者,就因为她父母在那一刻显露出的丑陋面貌,她就推翻往日的一切温情,记恨上了?
那也同天生坏种差不多了。
素衣女修袍袖一挥,那光幕中的画面停留在夫妻二人的脸上,紧接着,在女修的拨弄中,千万条细微到肉眼不可见的红线穿透了光幕。
女修的神识盖过无数红线,抬手,拨动其中平平无奇的一根。
于是,众人又看见那夫妻二人于深山幽谷中碰到一修士尸体,修士身上几道破开血口的重伤露出了其内骨骼皎洁的光华。
一道符文自修士上丹田处浮出,分化为二,没入夫妻二人额中。
于是,他们双目通红,竟然以凡人躯体手扒那修士皮肉,剥出莹玉骨骼。
无情骨是华清子那逝去弟子的无情骨,只是不知道辗转了多少个人,到了宴欢身上,品阶只余中下。
“凭借此女身上因果,天机到此处便断了。”女修面容平静,拂去红线,弹弹手指,捏了个净身诀。
那最后的记忆也重归宴欢脑中,她浑浑噩噩地趴在地上,如一滩烂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