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2)页
陆承的手压在大衣下面,抠紧放在身边的软枕,他的胸膛起伏得极快,低头遮掩下黑沉的视线,拿起了桌上的另一盏热茶,捧在了掌心。
“有的。”
陆承的声音不大,嗓子估计是被冷风吹过,变得有些喑哑。
“你说什么?”卫瑜没有听清,手腕上的斑||驳的痕||迹暴露在陆承的视线里,看着少年明显走神的眼睛,卫瑜将茶杯重重地磕在陆承眼前,“姐没听清!”
陆承回了神,将身体往后挪蹭了一下,位置没怎么变,胶着的眼神却拉开了,他伸出胳膊,将大衣压在手下,喝了一口热茶后清了清嗓子:“回姑姑,是有老师的。”
卫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对于陆承的印象,卫瑜更多的是停留在少时在京城的那段时日。
不说话也不愿意与人接触。
自己一个人站在卫府后墙外的树下,若不是卫璇偷跑出去玩,发现了已经晕过去陆承,然后又叫人将其拖回了府中,他怕是会直接待在那里饿死。
那样固执偏激的少年站在卫瑜床前,说什么都想要去卫琛的房间看上一眼。
“谁呀?”
卫瑜问道。
“说来姑姑也应当听说过,”陆承的眼睛有些酸,白日在瞧了关于贪污案的材料,熬到很晚适才会在沐浴是迷糊了过去,他也不曾想到卫瑜会这个时候过来,“是大理寺卿孟淳。”
“什么?!”
他一个管理定罪查案的,来给一个亲王做老师,不是卫瑜瞧不上他,而是这件事委实过于离谱,陆恒是怎么想得,居然会让孟淳给他亲弟弟做先生,被宦官忽悠得脑抽了吗?
可偏偏她管不了。
卫瑜气得牙疼,她沉着脸,从身后捞起之前披着的软巾,三步并两步地走到陆承塌边,兜头罩脸地抓住陆承就是一通乱揉。
“不许叫我姑姑,”她色厉内荏有些凶巴巴地说道,“头发不知道擦干,感冒生病了怎么办?”
话题转变太快,陆承没反应过来就被卫瑜摆弄得左右乱晃。
爽了。
卫瑜没有拖鞋,盘着脚坐在榻上饮茶:“府里没有丫头,一群大老爷们儿伺候得就是不如姑娘细致,等哪天我让人给你送几个机灵标志的过来。”
“不用了,我不喜欢旁人近身,”陆承深吸了一口气拒绝道,“将军可以自己留着使唤。”
将军?
卫瑜以为自己听错了,不确定地试探问道: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
“可是将军不让我称呼你做‘姑姑’的,怎么这才两句话的功夫,就忘记了吗?”
他的眼神清澈,经年累月隐藏下的灰暗被他收敛驯服得滴水不漏,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罪魁祸首面前展现着截然相反的面孔。
不过这些都不打紧,他早晚会让这个小姑姑知道。
“不让你叫姑姑,也没说不让叫别的啊,”卫瑜讪讪笑道,“显得倒生分了。”
她远在荆楚,遵循着无诏不得回京的圣令,担心姑姑,担心生活在府中的三个弟妹,也担心在自己离京那日追出京城十几里的少年。
在卫瑜的计划与认知里,京都中与她有关系的仅有四人,卫婉是长辈,自不会因为因此拉远了关系,卫辞三人虽为小辈,但是彼此执勤尚有血缘维系,依照欢脱的性子,与几人“重修旧好”自是不在话下。
唯一难|搞|的就是陆承。
这些年虽不间断地与她传信,但关于他自己的事却是只字不提。
回了京宁愿与三个弟妹说话,与姑姑交流,却就是不肯将事情告诉她。
卫瑜无法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只好寻了那暗卫,问了路,想着悄悄来冀王府见见陆承。
关系要慢慢修复,总会好的。
将一个快要自闭的小孩养到愿意主动同人交流了,卫瑜不敢说自己居功至伟,但有总归还是有点苦劳。
况且不让他叫姑姑的本质,也是只觉得这个称呼略微叫人难受了些,卫瑜自己或许可以口头玩笑,与别人笑称陆承是自己的大侄子,可是却不能被别人当着面叫出来。
可今日来了才知道,这关系不仅不用修复,甚至还有超额爆表的意思。
她读的文学类的书籍不多,但也能感觉这两个字从陆承的嘴里念出来,就有一种背||德的禁||忌感。
“可是不叫姑姑,映初又该称呼将军做什么呢?”陆承凑近卫瑜,揉得乱蓬蓬的头发反倒衬出了陆承的矜贵,他眸色浅浅,眼角有些发红,“是要让将军叫我叔叔吗?”
他与陆恒平辈,自是与姑姑平辈,按理来算可不就是要卫瑜叫他叔叔。
陆承在卫府的大侄子当得模棱两可,但卫瑜在陆家的大侄女可是做得货真价实。
这个话题不能再谈下去了。
卫瑜挠挠鼻尖,伸腿下地,准备开溜。
“那什么,时候不早了,我明日还有事,就不打扰了哈。”
她打着哈哈,随便搪塞了陆承两句,把自己挪腾到了门口,手搁在门上,嘴里松掉的气还没漏干净,就听陆承在身后笑着说道。
“八年前也是这样,姑姑说自己有事,把我哄睡后就离开了,”陆承的话说得极轻,辗转的语调里带着温度,“我醒来后追了许久,却连大军的影子都没看到。”
卫瑜的手放不下去了。
“姑姑你还记得吗?”
她转过身,看见陆承下了软榻,此刻正赤着脚站在地面上。
他踩在灯影里,身上的黑衫贴着里衣,包裹着骨肉匀婷的肌理,陆承的头歪了些许,几缕带着潮气的发稍粘在腰上,落进了衣服的领子里,他翘起的眼角本就有些红,再加上放低的语调,看起来又精致又脆弱。
艹
……
“而且姑姑不想知道,今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?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