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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发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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丝丝冷意,不容反驳。

        须臾门被关上了,房里又只剩下她们,周茹踢开花瓶的碎片,在病房里游荡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根本没有用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茹疯起来根本听不进话,声音只会刺激她,让她更加癫狂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能等她自己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外面出太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这间屋子的阴郁消融不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茹砸了很多东西,木椅,卫生间的花洒,水龙头……能砸得动的都砸了,砸不动的,比如床头柜,被她掀翻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她抱着膝盖,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哭得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一直都在骗我!”她含糊着尖叫,“从来都嫌弃我!!”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拿了张纸巾过去,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她纸巾都险些拿不住,尽管她即将窒息,很想夺门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也还要哄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,”娄晚竹拉她起来,“我不骗你,我也不会嫌弃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茹哭得更凶了,抓着娄晚竹的衣服不放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吃药吧。”娄晚竹在一堆被周茹制造的废物中找到药盒,出去找医护人员要了杯水,看着周茹服下了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周茹拉回床边坐好,床上的床单枕头被子全部被周茹扔到了地上,现在就剩一个光秃秃的床垫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茹现在反应很迟钝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放轻了声音和她讲话,周茹只会木木地点头或摇头,有时甚至反应不过来,就没了任何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娄晚竹和她讲了自己要回央美演讲的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周茹终于开口说了话,问她最近有什么安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《秋千》。”周茹说出一个名字,“讲这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愣了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幅画不在她安排之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只能回答: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,写稿子给我看。”周茹命令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拿出手机,在备忘录里把讲座内容打了上去,把原本的画改成了《秋千》,讲解变了,后面的主旨也变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茹一直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,见她打好了稿子往床上一躺,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你必须保持现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情爱永远是毒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毒已入骨,刮不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着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,她开始困倦,逐渐在床垫上睡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收拾好屋里的狼藉,叫人来运走后去取了新的被子和枕头给周茹,叮嘱医护人员等她醒了再铺床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a42号房损失的费用我出。”娄晚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,和院长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院长是个和周茹差不多岁数的胖妇女,周茹住进疗养院两年来,娄晚竹赔偿了多少她也数不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候她都心疼这个年轻的女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劝过娄晚竹把周茹送回精神病院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样会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,”那时娄晚竹摇头说,“她不想待在那地方,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她……”院长迟疑道,“不像可以出院的样子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叹了口气:“不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她现在的状态是百分百发病,那么她有百分之八十五是顺势而为,我妈……她就是不大清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只是想控制我成为她要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茹憎恨欺骗,自己却也在欺骗。

        院长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女孩说话时的无奈与没有表现出来的,望穿一切的成熟与悲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年她刚刚研究生毕业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活跃,倒像在社会上摸爬多年的中年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交完疗养院损失的费用之后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看到她在路过转角时,借着遮挡拭去的眼角即将落下的一滴泪。

        仅仅是一滴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眼尾有些红,她没有任何异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事情,即使习惯了,即使看见过无数次,还是能将她拖到泥潭里,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灌满泥浆。

        脆弱在这些面前一无是处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其显露,不如埋葬。

        外面很空,没有人往来,解沉的车子也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迎着风站了会儿,慢吞吞地拿手机叫滴滴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划开锁屏,一坨东西就极其嚣张地顶在了她头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转头看见解沉插着兜站在后面,再抬头看见了一个塑料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拿着。”解沉看她半天没反应,催促道,“老子手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疗养院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变得真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问解沉怎么没走,但她不想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拿下头上的塑料袋,看见上面印着一个甜品店的标志。娄晚竹没去过但听说过,好像很有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垫垫肚子。”解沉领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娄晚竹瞥见疗养院门口禁止停车的标志,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,往塑料袋里翻了翻,翻出一个菠萝包撕开包装啃着,慢慢清空刚才的负面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解沉拿不准她喜欢什么甜品,买了很多种,一个袋子鼓鼓囊囊。

        上车后娄晚竹看见一张皱巴巴的纸塞在甜品袋中,就把它拿起来看了眼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一口菠萝包没咽得下去,差点把她梗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解沉,”她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解沉,声音都是抖的,“你买这袋甜品多少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解沉浑然不知地瞎扯:“二三十吧,这些算便宜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。”娄晚竹面无表情地对着小票念,“港式冰火菠萝油73元,红豆香芋包78元,脏脏包69元,葡式蛋挞46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共计778元,优惠4元,实付774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解沉: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小票塞进了袋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说话,娄晚竹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车子内静出了冷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解沉,”娄晚竹喃喃,“你能让我还清一次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请我吃饭。”解沉拐了个弯,语气有些古怪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五分钟后站在莫格里汀餐厅前的娄晚竹麻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让你还清一次。”解沉蔫坏地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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