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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胡商而来的西域余韵,在西市里悠然回荡。
白日里的热闹更胜过平常,满眼沸沸扬扬,哪怕到了将近戌时,络绎不绝的宾客仍不断涌进西市。夜市的灯火染上空中的云,连月光都叫喧闹的坊市比了下去。
胡商的铺子是当中最受欢迎的。毕竟都是些从西域带来的新鲜玩意儿,京城鲜少见到,大家都凑过去一饱眼福。这些摊铺就支在主街两旁,说是西市里上好的地界也不为过,那些摊面上摆着样式奇异的兽角,或是些用瓦罐装着的香料,在夜色中散发着异香。
这些胡商总是从西京穿行而过,最后来到京城,尤梨对他们见怪不怪,嘴上怏怏说着都还是那些见过的物事。可京城夜市辉光灿烂,生机勃勃的模样却是难得一见。听着外头无边的喧嚣,她叫上薛漫天,两人从主街尽头一路朝外逛起来。
行至半途,鼻尖传来阵香醇的果香。这香味奇特,甘甜,却又浓烈。
尤梨走在前头,拨开人群凑到铺前,浓香顿时更加强烈。
摊位里头的胡商穿成了京城人的模样,瞧起来颇接地气。他的铺面上摆着几大串饱满莹润的葡萄,些许晶莹的水珠残留在表皮上,只一眼看过去,唇齿间浮现出咬开外皮时满口清甜的滋味。葡萄旁是个高且大的瓦罐,薛漫天先前闻到的异香就是出自此处。
尤梨新奇地朝掌柜发问:“瓦罐里装着何物。”
眼前的掌柜长得鼻高目深,耳后发须卷曲。他耐心解释:“这可是专程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。”
原是用葡萄酿制的酒,薛漫天心下称叹,难怪闻起来让人怪馋的。京城里的葡萄名贵稀缺,寻常人难得吃上一次,更别说酿制这样一壶葡萄酒了。
掌柜等不及二人再发问,他继续兴奋地讲起来,朝京城的客人们分享种植葡萄的要领。
薛漫天扯起个友善的笑容,声音小小的:“您的葡萄酒是如何卖的,要几钱?”
掌柜捋一捋下巴上的络腮胡,道出一串数字。
薛漫天望向尤梨,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。二人眼里皆是不可言状的惊恐。
薛漫天借口还要四处逛逛,麻利地拽上尤梨离开。
尤梨歪头,回想着方才掌柜的话:“葡萄酒竟如此昂贵,比葡萄还要贵上许多。”
薛漫天赞同地点头,摸摸自己瘪下去的钱囊,不无叹息。
胡商的铺面一直延伸到西市口。沿街的掌柜有些还穿着皮毛长袍,有些则穿上舒适的窄袖短袍,还有些更机灵的,同方才遇见的葡萄掌柜一样,干脆换上了京城里的衣裳。大家应是从不同地方远道而来,聚集到西市内集散货物。
薛漫天的目光穿过重重人潮,瞧见位长发披肩,头戴虚帽的掌柜。脑海里朦胧地浮现些虚影,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这些人,薛漫天思索了会,仍是记不起来。她直觉,应当是在西京见过这些来自西域的商队。
二人走走停停,不知不觉把主街旁的商铺逛了个遍。
尤梨没再瞧见什么新玩意,薛漫天更是紧巴巴地算着手里的闲钱,不敢放肆。只是提起那壶飘香的葡萄酒,二人都没忍住,把嘴里的翘望咽了咽。
打从胡商进驻西市以来,隔壁李掌柜是天天都要来灵物铺喝上一壶茶,连新来的尤梨都同他熟络起来。
薛漫天听着他带来的西市“秘闻”,打发时间。
先前得了丞相府青眼的刘掌柜,那段时间乘兴而起,扶摇直上,升任西市里街的“刘仙师”。
而西域胡商打破了方士们蒸蒸日上的劲头。
西域来的玳瑁沉香名扬京城,而打那儿来的神鬼秘术也不比京城的差。西域方士这几天风头正盛,是骄傲的刘仙师都不得不折腰臣服的。
隔壁李掌柜见灵物铺青天白日里人丁齐全,认定束师父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。他焦灼的心稍稍平和了点。
“比起全京城的凡夫俗子,皇城里那位才是最赶时新的。”
热心掌柜在同行面前丝毫不忌讳,话里话外透出些嫌弃:“京城里的鬼神尚且不够消遣,还要专程把西域的也招了来。”
西市方士们的营生闲一阵,忙一阵,满街掌柜心下各有所思。李掌柜摇起头来,长长叹气,无奈中带着点怨天尤人的悲伤。
薛漫天不说话,只搪塞般笑笑。
隔壁掌柜瞧见自家商铺没点生意,也不愿再孤守厅堂。于是,他继续赖在灵物铺里,拉着旁人同他说话。
尤梨正愁着眼下的日子无所消遣,同这掌柜天南地北的聊起来。
几人的谈话被街巷中传来的人声打断。李掌柜一下子认出这声音是“刘仙师”的。
他嗖地起身往前蹿,紧贴在铺门上,探出半个身子打探。尤梨见他鬼鬼祟祟的,从背后看去颇为好笑,便也想凑过去。
没等她起身,那掌柜骤然弹回来,像是被门框烫到手那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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