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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一个奉献者的礼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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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已,到死了都只是自娱自乐,非法印一堆书在家里喂蚊子,还被人在背后笑话。我写的东西,跟他这种打油诗有什么区别呢?价值在哪儿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别这样,”燕柔扶着他肩膀,“虽然我没看过你写的东西,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沮丧啊。其实我很好奇,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创作,如果你真的喜欢创作,就应该多写,多投稿啊,说不定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的,”他摇摇头,“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写作。”他拿出一本书,是一本叫《稻田沉思》的散文集,作者叫王俞,“这是刚刚在徐老师的书架上看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拿着翻了翻,贾正一刚才就是翻这本书的时候情绪大变的,“我是需要读哪一篇文章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是让你看看这个作家的简介。”贾正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读着:“王俞,作家,金州市作协会员……哦,咱们老乡啊。你认识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沉吟半晌,说:“他是我生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啥!”燕柔目瞪口呆中,听贾正一讲述了自己不可思议的身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,母亲总是告诉他,父亲早就死了。但是,从幼儿园开始,母亲就逼着他读书,虽然不识字,但是他通过看连环画,读了很多故事,包括中国传统故事,东西方经典文学,可是,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学细胞,小学的语文课上,他从来不被老师重视。一直到高中,他都没写出过让老师在课堂上读给大家听的范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逼自己写作,有一次,他和母亲大吵,说自己根本没任何文学细胞。母亲终于忍不住了,说,“你有!你身上流着作家的血!”然后,母亲告诉了他一个秘密:其实,他的父亲没死,不仅还在,而且就是金州市著名作家王俞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原来,30年前,母亲贾阿梅在金州市一家国营宾馆当服务员。有一次,宾馆开作家座谈会,会谈完了之后还举行了宴会,本地出身的知名作家王俞被本地的官员敬了不少酒,回到房间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。他半夜被渴醒,于是打电话到前台请前台送水,当时正是贾正一的阿梅在值班。她也是个文学女青年,一听到是作家王俞不舒服,于是不仅带了水,还带了解酒药给他。没想到,醉意未尽的王俞一时感动,趁着酒意,两人发生了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后来王俞走了,两人都只当这是一场露水情缘。但是不久后,阿梅发现自己怀孕了,尽管不知道怎么联系上王俞,她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,这就是贾正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,贾正一闹着一定要找生父,但是被母亲阻止了。母亲说,王俞有老婆孩子,她不想打扰他的平静生活。当然,真下定决心想找他,也不是找不到,但是,做人要有尊严,要让王俞打心眼里认可这个孩子,认为这是他的骄傲,而不是一个烦恼,要让他对这个儿子大方接纳甚至求之不得,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本事。所以,贾正一就必须好好念书,好好写作,将来也成为一个知名作家,这样才不负身体里的作家基因,才能仰首挺胸地去找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,觉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就不一样了,我不怪他,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。我觉得母亲说得对,要让他大方接纳我,就要努力在才华和成就上靠近他。于是我开始没日没夜地读文学作品,尤其他出的所有的书,很多经典语句我甚至能背下来,果然,我的作文真的大有进步了。但是我不满足于此,我还要成为全能人才,文章、小说、诗歌、歌词,什么都写,到处投稿,但是,全部都石沉大海。我就连去文学网站写网文,都没什么点击率。也有人找过我写小说,不过是给别人做枪手,我辛辛苦苦写了10万字,收了五千元,但是没有署我的名,反正最后小说发表出来也没什么名气。我就在怀疑,我是不是不适合走这条路。我也在想,我这样不停地写,写到最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呢?刚刚看到徐争先老师的手稿,我发现,我可能会和他差不多吧,努力写一堆垃圾,在自己儿子眼里,就是个笑话。”贾正一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会呢?”燕柔不停安慰他,“只要你一直写,总会被发现的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目前唯一的读者就是我妈,但是,我妈已经老年痴呆了,我就算找到王俞,他认了我,对我妈来说也没什么用了。”贾正一紧紧地抓着头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前年,贾阿梅突然开始反应迟钝,记忆力急剧衰退,偶然甚至半天叫不出贾正一的名字。去医院一检查,才知道,她患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从此,贾正一不得不一边照顾她,一边写作。他发现母亲喜欢听他念故事,他便不停地写,写好一段给母亲念一段,母亲听了就十分高兴。现在,写作,成了他陪伴母亲和寻找父亲的最好工具,可是写作的出路呢?他一直没找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母亲还是经常会念叨王俞的名字,我多么希望在母亲完全痴呆以前,把王俞带给她看看,但是我现在还一事无成,无人知晓,我哪里有臉找到他呢?”他捶打着自己的头,“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继承到我父亲的天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啊,我觉得你的诗比徐老师那些老干体打油诗好多了,”她挖空心思安慰他,“而且,徐老师都60多岁了才出书,你还年轻呢,肯定比他有成就。”她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,“你看你看,王俞的成名作也是28岁才发表了,四舍五入也是30多岁才成名嘛,你没差到哪去。你有作品啊,当枪手也是有作品嘛,对不对?”她竭力用真诚的眼神鼓励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真的?”他顿时收住了悲伤,“你真的觉得我写得不错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虽然我只看过你的故事大纲,但是我觉得你很有想法,语言也有自己的风格,要是描写人物不再那么表面化就好了。”她本来想随便夸夸,但是如果一股脑地夸肯定又显得太假,然后不知不觉说了真话,“比如,你每次在葬礼后就要刻意地念诗,这很突兀,是吧?虽然你这么做了,但是读者就觉得你是个神经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个措辞,恕我不能接受。”贾正一哼了一声,他站起来准备走,但是又不甘心地回头,说:“这个设计真的没意思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也……还好啦,每次听到还挺有感触的。但是你可以不要那么做作吗?”燕柔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,我来写徐争先的悼词,”他说,“但是,遗体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把丧事办完了就行了,遗体的事情是他们家跟红十字会的事情啊。”燕柔耸耸肩,“咱们都好久没接到正经的丧事了不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不行啊,捐遗体是老爷子的遗愿,而且签了合同。咱们干这行的,原则不是首先遵从逝者生前的遗愿,然后遵从家属的意愿吗?”贾正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那如果逝者跟家属的意思是反的呢?给钱是逝者给还是家属给啊?”燕柔敲了一下他的头,然后也陷入痛苦,“哎,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,搞得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冥思苦想了一会儿,说,“我想起我爸曾经告诉我一句话,做丧事最重要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是关怀?服务?以人为本?”贾正一问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些太空了。是倾听。我爸说,你一定要仔细听家属的话,观察他们的行为,然后从他们的言行中找出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,然后你去实现就对了。”燕柔说,“走吧,去找徐老爷子的老爷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争先的父母住在即将拆迁的老小区,六层楼高的老旧房子被周围的高楼紧紧围着,仿佛连头顶的阳光都要被吞噬殆尽。贾正一看着楼身那个巨大的拆字,羡慕地说:“这个地段多好,能拿不少赔偿金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对于徐老师的父母有什么用呢?儿子都不在了。”燕柔说。可以想见,对这两个老人来说,他们在人生暮年还要处在被搬迁的恐慌中,已经够折磨了,没想到唯一的儿子去世,竟然也没法安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老爷子见到他们来,很是激动,四处寻找儿子活着的证据:年轻时的照片、得过的奖状、他死前才送过来的营养品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这家伙就是心好,但是傻,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。”徐老爷子摇着头,“我们都快90岁了,儿子没了,家也快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说:“拆迁是好事啊,你们要搬到更好的房子里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老爷子连忙摆手:“折腾不动了,折腾不动了,都说落叶归根,我们老了却要连根拔起。你说,我们活着有什么用?以后死了,连个给我们烧纸的人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说:“怎么会,你们还有媳妇和孙子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不指望,不指望。”他摇着头,“媳妇是外人,孙子隔着辈,能记得我们就不错了。人啊,活着不就图个被记着吗?争先啊,这辈子都是热心肠,做了那么多好事,谁记得他呢?奉献了那么多,谁记得他呢?他得了癌症之后,他以前帮助过的那些人,没一个来看过他。哎,人啊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不解:“他教了那么多学生,没人来看他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别提了,”他鄙夷而愤怒地剁着拐杖,“有个屁,那些学生,个个吊儿郎当的,以前没少给他气受,他也没少骂人。再说,也没几个成才的,就算来,也是一群不入流的人来,咱们脸上争不了什么光。我最难过的,还是他帮了那么多人,做了那么多好事,也没几个人知道,没几个人待见。现在,还要把遗体捐出去,那些什么红十字会,会感谢他吗?那些医学生,会感谢他吗?我看了新闻,很多医学生都以为遗体是死刑犯,一点都不尊重,边上课边笑,还拿大体玩自拍,这不是侮辱人吗?任由这些小屁孩子把他好好一副身体像割猪肉一样割得稀巴烂,值得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他这么多年做那些好人好事,可花了不少钱,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首付,都是我们俩的退休金凑的。”徐争先母亲也缓缓开口,“总之啊,不值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说到这个,更气人,”老爷子的痛苦记忆被激活,“刚退休第一年,他就背上背包,跟人去什么内蒙去治沙,去种树,把自己的积蓄花得一干二净才回来。结果一回来,就想把我们给他准备来买房子的钱再投进去,我们两口子加上他儿子一起拼命努力,才逼他放弃。为了防止他再打主意,我们把房子登记了孙子名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他做了这么多,又有谁感谢他呢?没有嘛!”徐母说,“关键是,我们老两口也活不了几年了,好好把他葬了,咱们还能没事去上上坟。要是他把遗体捐了,我们上哪上坟去?真要等到他们医学院用三年,留给咱们一个碎尸,再拿去埋——我们还能不能活三年都是个问题!”徐母流着泪,“这死娃,早不死晚不死,偏偏就在我们黄土掩到头顶的时候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他还写书,最后一点积蓄都拿去印书,谁看啊?”老爷子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听明白了,原来,老夫妻俩是以为没人记得儿子,是担心儿子将来等不到人给他上坟。原来,死亡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被人彻底忘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很受震动,说:“可是,徐老师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做好事,做贡献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希望被人记住呗,写书就为了出名呗。人生也就几十年,哪那么容易青史留名啊,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。”徐老爷子说,“人都是很无情的,谁记得你啊,你又不是马克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从徐父母家走出来,燕柔冥思苦想了很久,突然有了主意,她一拍大腿:“我想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告别式很快就到来了。徐家一大早来到殡仪馆,却发现门口停着大爱丧葬社的车,车头上的LED屏幕直接打好了“徐争先先生千古”几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巧从车上下来,给徐家人深深地鞠了个躬,说:“尊敬的徐家家属,我们大爱丧葬社为了推广我们的理念,决定免费给大家提供告别厅,而且免费送大家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说完,她一挥手,车上下来一队整整齐齐的仪仗队。徐巧说:“这是我们公司新推出的’一路护送登莲台’的莲台仪仗队,包含在套餐里的,也打八折。”她手又是一挥,仪仗队就开始奏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太太有些动容,说:“的确比殡仪馆的要专业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不紧不慢地站出来说:“我们已经预定了殡仪馆的告别厅了,人家可能把遗体都推到告别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巧说:“没关系,只要没付款,都可以取消的,我们也跟殡仪馆很熟。只要大家坐上我们的车,其他的事情,我来搞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笑了笑,“你可能搞不定哦。”说着,她往徐巧的身后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争先的父母从后面走了过来,贾正一扶着徐老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说:“他们一早就来了,我叫贾正一陪他们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们仿佛特别有预感似的,一大清早就赶到告别厅,一左一右坐在了冰棺两边,仿佛生怕遗体被抢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巧嗤之以鼻:“没想到,你也是绑架老人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说:“我可没有,我是真正倾听了他们心声的人。做这行,不能只靠一门心思抢单,要靠真心为家属作想。你要是想学,不妨留下来看看,回去告诉谢晓东,他到底缺了什么。他缺的是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上午十点,客人陆陆续续来了。先是徐争先原学校的领导,然后是各个公益机构的代表,然后是街道的领导,来的人越来越多,越来越有分量,但两位老人却岿然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视频上放着由徐争先的照片和视频剪辑成的回忆录,一遍遍地强调着徐争先的古道热肠,来者慢慢开始动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低声跟徐老爷子说:“徐老爷子,你看,来了这么多领导,说明你儿子还是很有分量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老爷子哼了一声,面不改色:“这些人,无非是来走走过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过了许久,一辆大巴挺在了外面,走下来一车人,竟然全是徐争先教过的学生。他们中间,有企业高管,有公务员,有媒体记者,也有教师。他们一个个地在燕柔的导引下给徐争先鞠躬、献花、上香,然后发自肺腑地告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争先的父母和老婆儿子有些出乎意料,他们吃惊地看着这些鱼贯而入的中年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请了学生吗?我没印象啊。”徐儿子低声跟母亲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母亲也一头雾水:”我可从来没联系过他的学生。“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学生们挨个跟他们握手,“你好,请节哀,我是98级的张大强……”“你好,节哀,我是02级的赵琪……”“你好,我是99级的语文课代表于甜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们挨个递上份子钱,每个人还自带了一朵白菊花,络绎不绝地放在徐争先的灵前。然后,一个个在徐争先的灵前动情地倾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徐老师,对不起,这么多年没来看你,谢谢你当年送我的鞋,如今,我的鞋店都开了7家了。”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徐老师,我当年家里穷,饿得偷同桌的饼干吃,你发现了,却没说我,而是每天早上叫我去办公室吃东西,每次你都说是你吃不完的鸡蛋和包子。我知道那是你刻意留给我的。我没有误入歧途,还自己开了家包子店,都是因为你当年的恩情,谢谢你,徐老师!”一个微胖的男人跪在地上磕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徐老师,对不起,我一毕业就离开金州了,当年我作文写得很烂,但是每次你都认认真真给我留评语,我还记得你曾经在评语里说我’你是可以写好的,加油’,我受到了莫大的鼓励,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写出一手好文章,大学学的中文系,毕业就去报社考试——”一个中年女人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一听,探头看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没考上,我一直也没能成为记者,或者作家。”她补充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拼命忍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但是,我就一直相信,我写的东西,只是不符合他们的审美,如果写给普通大众,说不定人家喜欢看呢?所以三年前我开始兼职做自媒体,写公众号,嘿,  你猜怎么着,我火了。现在我的公众号每一篇都10万+,活得不算大富大贵,也算滋润了。这都是托你当年对我的鼓励,可我竟然不知道你得了癌症,现在只能见你最后一面,对不起!”女人深深地鞠躬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争先的父母眼眶湿润了,不住地流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和贾正一对视而笑,那是他们花了两天时间,像一个侦探一样到处寻找徐争先的学生。他们先透过学校打听,然后在网上找,在微博上找,一个个把这些学生联络到了,总共有30多个学生愿意从全国各地赶来,他们都说,他们的一生被徐老师的热情改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追思时间到了,贾正一站在台前开始读悼词。那是他迄今以来写得最满意的一篇文章,这不仅是一篇祭文,也是一篇生动的人物深度报道,把许争先一声的古道热肠都梳理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在他得知自己得癌症之后,终于想到自己了——自己这副残躯,该如何物尽其用,贡献给这个他留恋无比的人世间?那就是,捐遗体。身体,不过是皮囊一副,唯有精神永存。他向红十字会写了申请,给妻子和儿子解释了自己的意愿,他要竭尽全力燃烧自己,直至死亡之后。他的躯干、内脏,每一块肌肉,每一根神经组织,将被献给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之一——医学。将来,每一堂解剖课,他将接受医学老师和医学生由衷的鞠躬,他将听到无数次希波克拉底誓词:无论至于何处,遇男或女,贵人及奴婢,我之唯一目的,为病家谋幸福,并检点吾身。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在场的人无不热泪盈眶,徐争先父母对视着,痛哭着,心情复杂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讲完后,燕柔补充道:“如果徐争先老师的遗体被成功捐献给医学院,那么至少要等三年后,他的遗体才能入土为安。这三年间,为了能让所有怀念他的亲人,友人,学生,能够有瞻仰和悼念他的去处,我们建议,他现在所订下来的墓穴将作为他的衣冠冢,埋葬他的入殓服和各种奖状奖牌。三年后,他的遗体完成教学任务,火化后,将迁葬到墓穴,或者申请进入烈士墓,不知道徐老先生的亲人们是否同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徐争先父母的身上。徐父站起来,对大家鞠了个躬,说:“我同意。我承认,之前,是我不了解我儿子。谢谢大家都还记得他,谢谢大家告诉我这件事情。我,什么都不担心了。我为我儿子骄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徐巧看完这一幕,悄悄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告别式顺利完成,红十字会的员工顺利接走了徐争先的遗体。徐争先那本打油诗集,也被做自媒体的女学生带走了,她决心自己出钱,找个她熟悉的出版社编辑一下,走完流程,让这本书作为徐争先的遗作正当地出版,然后再发给大家,也算了了徐争先的遗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知道后,感动得热泪盈眶,好像出书的是自己一样。他对燕柔说:“迟早有一天,我也要拿着我的畅销书,去找我爸。知道吗,我的案头一直放着一本我爸的文集,每次我疲惫的时候,就看着那本书,悄悄对它说:等着我,爸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回到家,耳边不停地响起贾正一的话。她上网查了查,王俞居然有微博,她想了半天,决定斗胆一试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她给王俞发了条私信,“你好,王俞先生,我和我妈都是你的忠实读者,我妈那天告诉我,她有朋友30年前在金州饭店的作协交流会上见过你,请问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贾阿梅的人。她当时是宾馆的前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过了许久,王俞竟然回复了,说:“抱歉,不记得,我跟前台没有私下来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气炸了,直骂:“渣男,竟然不认账!”于是,她干脆直接回道:“王俞先生,据我所知,你当时在金州宾馆和这位叫贾阿梅的女士有过亲密关系,她后来怀了小孩,极有可能是你的。现在,她得了老年痴呆症,很想见你一面,你可以拔冗见见她吗?放心,我一定保密,只是觉得母子很可怜。当然,她儿子也很努力,很有天分,我猜是遗传了你的才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俞又回复了:“我很同情这位贾女士的遭遇,但是我向天发誓,我绝对没有和酒店的人员发生关系。这位女士应该是记错了。才华也没啥遗传不遗传之说,全靠自己努力,我女儿的文章就非常糟糕,一心只想当网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气得直砸键盘,但是她又留了个心,翻出贾正一的照片,和王俞微博里的照片仔细对照,“说像,又不是很像,说不像,又好像有点像……妈的。”于是,她把照片发过去,说:“王先生,你介意做亲子鉴定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对方发火了:“荒唐!对于你这种莫须有的罪名,我凭什么要自证清白?”但是过了一会儿,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想起来了,当时宾馆里有两个王yu,另一个是打渔的渔,那位贾女士是不是进了那位王渔先生的房间了?我为什么会知道,因为我在登记的时候,宾馆前台就叨念说’今天来了两个王yu’,另外那一位不是我们作协的,可能就是普通的顾客。你们多去查证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愣在原地,“妈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晚上,贾正一又带着自己的新诗来到店里。受到徐争先的精神鼓舞,他最近创作热情高涨,大家却痛苦不堪,必须每天认认真真听他读完作品,之后还必须给反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听完之后,燕柔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,说:“其实……我这几天尝试联系了一下你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的笑容顿时凝固了,“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但是……但是没联系上。”燕柔想了想,决定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贾正一一下轻松了,说:“你可别给我添乱啊。在我混出息之前,坚决不许给我私自联系他。来,再听听看下一首,我准备做歌词——他王俞不会填歌词吧?我就算小说写不过他,我填词还能填不过他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燕柔看着眼中充满光亮的他,觉得,他不知道也挺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加油!”她拍拍他的肩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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